好友朋友圈发了几张在肯尼亚的图片，有两张是一只野鸵鸟走在公路的背影，脖纤长，小头，蓬成云朵的身体下面两条细长腿，天生“小脚”，每一步都如跳足尖舞。好一个“三长一小”的芭蕾姑娘。我的留言激起好友大串笑。他问，你想请鸵鸟跳天鹅湖？要说芭蕾“腿长、臂长、脖子长，头小”的体型要求，鸵鸟完胜。天鹅的仙气在水中，曲项，温柔而洁白的羽毛铺开，与水中的倒影宛然成趣。之所以有出尘优雅的联想，舞剧《天鹅湖》功不可没。事实上，天鹅着陆，短腿、巨蹼，没有多少优雅可言。

资料图，新华社供图

朋友反驳道，你忘了还有马修·伯恩的男版《天鹅湖》？马修的男版《天鹅湖》尽管音乐还是套用柴科夫斯基130年前的不朽名篇，但天鹅已不穿芭蕾舞裙。

英国鬼才马修很像是舞台上的冒险家，始终尝试用新意去撼动传统。他认为天鹅的翅膀很像男性的肌肉组织，只有男性才能如实呈现天鹅的力量。阳刚、强悍、充满力量和攻击性，这是鹅的本性。在乡下，大致有被鹅攻击的经历。鹅张开它流线的大羽翅，往前伸长脖，啪啪有声地追人，宛如一架小型战斗机，十个小孩九个会被它的凶相吓哭。凡有生客进来，鹅必然厉声。如今的蟹农，还会养两笼鹅看塘，一旦有响动，鹅就会嘎嘎大叫报警。

马修大胆摘掉了天鹅的“美颜滤镜”。以全新的艺术视角诠释了老柴的经典大作。对交响舞曲加以深耕，挖掘出其中的戏剧内涵，同一块土地孕育出完全不同的生命。——这从侧面可看出，音乐的张力是无限的。

男版《天鹅湖》中，马修舍弃了黑天鹅32圈挥鞭转那些经典的芭蕾桥段，四只天使般可爱的小天鹅，随着舞曲欢快节奏连体般的舞蹈，变身四个跳滑稽舞的少年“呆头鹅”。打破了“王子与公主”式的俗套童话，讲的是胆怯的王子追求美和自由的故事。尽享荣华却精神空虚的王子，被控制欲极强的母后压制着，想要摆脱却无力挣扎。懦弱的他打算投湖自尽，意外遇到一群化为人身的天鹅。王子爱上了鹅群里一呼百应的头鹅，他有王子渴望拥有的一切：健硕俊美、能自由翱翔、有爱的能力。而因为有了爱，王子重燃起了生活的勇气。剧中的天鹅们，裸着肌肉发达的上半身，穿着半长的羽毛裤，光脚板，鹅头还涂着标记的黑色。大跳及舒展的肢体动作，都奔涌着力量，胸脯里，好像藏着一台发电机。舞台上辗转腾跳，发出“嘶……哈”的警告声，舞者把天鹅的野性、生命力，与音乐的磅礴气势和荡气回肠的戏剧张力，最大限度地释放了出来。古典音乐与现代芭蕾舞，在作品里浑然天成又不影响“各美其美”。如果说，古典《天鹅湖》用高雅、仙气的美陶冶人，男版天鹅，则以自由奔放的力量让人热血沸腾。

一个敢于挑战经典的人是可敬的。马修这个推陈出新的版本，虽然后来拿奖拿到手软，不过1995年在伦敦沙德勒之井剧院上演，饱受各方的质疑与抨击。艺术作品要勇于破规创新，要符合时代审美。是不是先锋艺术毁经典，可以“让子弹飞一会儿”。真正的好作品，必定会让掌声响起。

（原标题：天鹅不穿芭蕾裙）

来源：北京日报 作者：王征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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