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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洪通的艺术世界,你会发现那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美丽迷宫!

北京晚报   2021-08-16

今年年初,我在台北录制了播客《一个人的收藏》,从选题到撰稿都是我自己完成的,准备了将近半年;把“一个人的收藏”这个主题音频化,反映出相隔四年我对艺术收藏的观察与自省。返京有一阵子了,制作团队终于完成后期制作上架,一周一更。时空转换,在缓慢有序的“追更”时光里,我变成听者,听着那既熟悉又遥远的记忆——明明是自己的想法和观点,明明对熬夜搜集资料、逐字逐句改稿的情景刻骨铭心,如今听来又都云淡风轻了。播到第七集《我与洪通》时,内心开始蠢蠢欲动,继而莫名感叹,我不禁纳闷细想个中原因,也许是疫情在改变世界的同时,也改变了我对时间与距离的认知,许多熟知的事被重新丈量,许多遗忘的事被重新拾起,曾经耿耿于怀的事消解了必然。


姚谦所藏的洪通作品《庙会》

《我与洪通》的资料搜集过程相当不易,因为洪通先生是一位“素人艺术家”,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台湾意外成名后又迅速销声匿迹,无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个人生平上,都众说纷纭。因为同属台南地缘,他在我少年时期的记忆中留有深刻的痕迹。洪通先生成名前已是邻里茶余饭后闲谈的传奇人物,原本打零工兼职庙宇乩童神棍的他,中年后忽然自称因神意而转职为全职画家,养家之事皆由老妻独自承担。媒体的报道,使他变成奇人与焦点,助他进入艺术之门,可他又自称因天机不见客、不卖画。就像如今的“网红”潮流,当人们的好奇心减退后,只火了三年的他重新赤贫居家、孤独绘画,靠老妻打零工维生。1987年,洪通在老妻离世后悄然故去,直到公立美术馆做了一次偏学术性的回顾展,才重启人们对他的关注。

我之所以选择洪通,不仅是为了向大众介绍他的作品,更是为将洪通的传奇人生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台湾做对照,同时也促使我对少年至青年前这段时间的重新思考。为了搜集资料,我颇费一番功夫,幸好年初开馆的台南美术馆推出的首展即是洪通,我趁回台南与父母过年的机会,仔细欣赏了他的重要作品。与此同时,我也给好几年没回台南的自己放了“悠长的一日假”,重走熟悉的活动区域——那天下午,除了唱片行,我几乎把青少年时期的日常都“温习”了一遍;没有唱片行的今日台南,多了一个美术馆。

我收藏了一件洪通的作品《庙会》,得到它的过程很曲折。洪通一生创作的作品只有三百多幅,他的作品完全不属于艺术从业者所熟识的审美视角和理解方式,自成一格。如此类型的艺术家,通常被称为“素人艺术家”,似乎有点划出系统的意思;凡是在学术上不能归纳与解释的人,经常被冠以“素人”之名,而对素人艺术家,人们总会给他贴上特立独行的标签,更多关注其传奇人生,较少直视其作品。但在艺术已不再是装饰、不再是满足少数人的今天,这些人有时候就像一面镜子,反映出一种不自觉的面貌,留给后世来看。总之,素人艺术家的产生,有社会性的成因,也有个人生理与心理的成因,这些特质似乎在洪通身上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线索。

若抛开猎奇心态,仅以细读作品的纯粹之心进入洪通的艺术世界,你会发现那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美丽迷宫!他的思维逻辑和描述语法那么纯粹、那么直截,自成独特的美学,不以大众潮流为标准,好似一个心无旁骛的少年。我认为洪通的作品之所以一直吸引我,可能是因为他在作品里呈现了另一个美好的世界吧!在台南美术馆的展览中我惊喜地发现,虽然洪通只留下几件长条纸板画作,但每一件都是深思熟虑后的严谨创作,逻辑清晰、分层有序、叙述细腻,就像一篇情思并茂的文章,可以反复阅读,每次阅读都会有新的发现,都能看到泉涌的灵光……

在北京听着《一个人的收藏》,内心却有不胜嘘唏之感:离台这几个月,台湾的人祸不断,直至此刻仍深陷新冠疫情的风暴;我天天紧盯台湾疫情的新闻,处在不断与家人、与朋友通信的担忧中。这场疫情远比想象中复杂、长久,有种人间考验的况味,无人能置身事外。在生命之上,自由、财富、价值观都进入重组的阶段,行动与人际间实体互动受限的情况下,在线成了必须,却让每个人变为孤岛。人们面对的世界,表面相似内里早已不同,可能比以前更孤独——这让我联想起洪通的一生。

在台南近六个小时的步行中,我听着陈小霞刚寄给我的新歌demo,想着洪通作品里的许多细节,看着街上流动的斑驳人影,许多建筑和小路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外表……当时我还计划着,如果今年疫情能够缓解,应该去哪里旅行?

那天的台南和洪通的作品,至今仍在我的脑海里反复“播放”着。

(原标题:那天的台南)

来源:北京晚报 作者:姚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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